思绪被拉回那个弥漫着西瓜清甜的傍晚。与好友闲聊暑假,彼时“P值高达44%”的我满脑子只有论文发表的KPI,从未奢想还能有徒步穿越、雪山攀登这样的选项。好友一句“总得出去看看吧”,像投入死水的石子,漾开微澜。想到协会换届在即,戴少竟无人接班,我带着几分轻率试探Ray。未曾想,他竟爽快应承!当我信誓旦旦保证“明年暑假前必在上海,为协会鞠躬尽瘁”后,乐爹也欣然点头,将我拉入了那个点燃整个夏天的登山筹备群。
群内初识,皆是故人:佳毅、Ray、乐爹。后来才知,更具潜力的安安、骚男等核心竟都婉拒了队长重任。命运仿佛开了一个无心的玩笑,时代的重担猝不及防地压上肩头。虽感“临危受命”,责任千钧,幸而有乐爹如冬训时般可靠,迅速锚定了严苛的训练计划与目标山峰——那令人神往的依央嘉波与雪肩峰。
然而,厄运的阴影似乎如影随形,抑或是天意对这支新队伍的严苛试炼。入群当晚,小金县公众号冰冷的封山通知(依央嘉波)赫然在目。消息传给乐爹,瞬间勾起了他去年岗什卡因泥石流产的创痛回忆。万幸决策尚早,备选方案在手,目光坚定地转向了雪肩峰。雪肩峰的向导,尼玛向阳——藏语中“太阳”(尼玛)与汉语“向阳”的奇妙组合,名字本身便蕴含着光明的力量。他首攀此峰的传奇,点燃了大家心中熊熊的向往。一条半自主攀登路线,是多少登山者梦寐以求的挑战!能拥有此等机遇已是命运眷顾,唯有加倍珍惜。为防不测,佳毅还贴心地联络了那玛峰的向导,双保险在手。
周一、三、五的训练号角吹响,节奏一如冬训,却多了“负重爬楼”这道催命符。跑步尚可支撑,爬楼对我而言简直是炼狱般的折磨。每次在闷热的楼道里挣扎上行,都忍不住对乐爹那如履平地的惊人能力心生敬畏。首次爬楼,刚塞满一肚子江西小炒的辛辣,未及背包,瞥见“负重3kg”的任务,楼道里红彤彤的灭火器成了“应急之选”——标注粉量3kg,完美契合!咬牙爬完两组,已是精疲力竭,腹内翻江倒海,最后一组近乎虚脱放弃。事后一称,竟逾5kg!忘了那沉甸甸的金属外壳……
训练场上,我无疑是那根最显著的“短板”。跑步时,Ray和佳毅永远如离弦之箭领跑,我只能勉强追随乐爹的背影;间歇跑,他们将计划的6圈硬生生跑成连续三趟高强度冲刺(1+2+3),彻底将我和乐爹的体能压榨殆尽。至于爬楼,淡竹溯溪线上Echo那句自豪的“ltl不愧是我带出来的兵”犹在耳边,而此刻乐爹冲锋在前,每次都将我远远甩开,我双腿灌铅、抽筋频发,他却始终如磐石般引领潮头。万幸,我终究撑了下来,汗水浇灌出微小的成果,最终也能背负23kg完成爬楼任务。可这份汗水换来的能力,却因无法奔赴雪山而化为更深沉的遗憾,内心的痛苦与失落,如影随形,噬咬不休。
训练场上亦不乏亮色:炎炎烈日下,同润常赤膊上阵,一身健硕腱子肉与Ray并肩疾驰如风,那力量与速度的完美融合令人惊叹。安安、骚男、小白、倪哥、hsc、Shufan、婧婧等伙伴也时而加入爬楼大军。Shufan化身金牌摄影师,定格下无数挥汗如雨的坚毅瞬间。Ray向来心系壮美山河,一次偶然在“石头”的直播间听闻夏日格聂——丁真故乡,花海如潮,这条线路便如种子般深植心底。登山后的长线徒步计划随之悄然萌芽。ISPO展会结束的归途,众人闲聊提及巴塘的亚莫措根,那抹摄人心魄的幽蓝瞬间攫取了Ray全部心神。壮阔蓝图一拍即合:格聂转亚莫措根长线!梦想的画卷就此铺展。
然而,计划总难敌变化无常。锁定的雪肩峰地处阿坝,偏偏撞上四川雨季肆虐,加之二峰滑坠事故的阴霾笼罩,封山令如冷水浇头。所幸预案周全,队伍果断转向商业化成熟的那玛峰。那玛峰依偎贡嘎,风光绝伦。去年贡嘎环线徒步至子梅垭口,却憾失云海,此行或可弥补缺憾。更巧的是,那玛峰恰在通往格聂的途中,省却了大段舟车劳顿,也算不幸中的一丝慰藉。攀岩队刚有队友登顶那玛,经由他的引荐,乐爹迅速对接向导,行程紧锣密鼓敲定。一切仿佛重回正轨,希望之光再次点亮。然而,就在出发前一周,命运的绞索骤然收紧:实验样品接连失败,导师的严令如山压顶,升学压力的重锤轰然落下……我,终是含泪退出。
此刻独坐电脑前,过去一个月的点点滴滴奔涌心头。占据主旋律的,是难以排遣的伤心,是噬咬心肺的愧疚。为一个共同的目标倾尽全力,却在起跑线前轰然倒下,这份“意难平”的愤懑与失落,痛彻心扉。与队友们共度的每一次训练,流汗后挤在麦当劳或玉兰苑分享水果、畅谈天地,甚至敲定新会歌的欢声笑语……这些片段,曾是枯燥科研生活中多么珍贵的光亮与慰藉!
临近出发的退出,最锥心的是对队友们的亏欠。乐爹、Ray、佳毅,他们胸中都燃烧着不灭的信念之火。我深信,怀抱信念与信仰的灵魂,终将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彼岸。乐爹和Ray,带着去年岗什卡泥石流产的深深遗憾,依然执着地要将协会的旗帜插上梦想的峰巅;佳毅,那份对山野纯粹而炽烈的热爱本身,就是劈开一切险阻的利剑。出发在即,纵然前路可能风雨突变,登顶之路或许崎岖万难,我仍要深深祈愿:愿你们不忘初心,牢记使命。砥砺前行,不负韶华!
好大喜功 急功近利 鄙视既往 迷信将来